□苗文金

　　军营一别无数春秋。很久没见面的战友胡国瑾，夜里突然跟我通电话，他的舌头仿若打着卷儿，浓重的山西腔夹杂着几分醉意。

　　在部队时，我在六连，胡国瑾在七连，两个连队并不毗邻。六连在营房西头，七连在东边。如果不是同为连队的文书，如果不是共同追求军校梦想，那么我俩估计至今互不相识。

　　2002年10月底，团机关下令凡是服役期将满的连队文书兼军械员，一律调离岗位。当时新兵十个多月的我和胡国瑾皆是“替补队员”，走马上任。因为基层新老更替现象普遍，不利于开展工作，军械部门立即组织专业培训。培训第一天，为方便点名签到，参训人员按照单位次序列队，胡国瑾和我站在一起，互通姓名后熟络了起来。时隔四个多月后，我俩又参加了军校学习班，同班学习、同屋睡觉、同桌吃饭，在短暂的三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们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到了年底，我继续留队服役，而他脱下军装打算回乡创业。离别或许再无相见日。起初我们隔三岔五通电话，军营的生活聊不够，随着时日增长，各自在生活轨道忙碌奔波，逐渐次数少了，最后断了联系。胡国瑾从此杳无音信。我也似乎忘记了在遥远的三晋之乡有个亲如兄弟的战友，忘记了我俩并肩苦练武器分解结合的情景，甚至忘记了我俩学则同桌，食则同席，寝则同榻，曾经为理想奋斗的时光……偶然一天有人和我说，胡国瑾时常问起我，这使我感动、温暖又不免愧疚，同时怪他不和我联系。我尝试摁下久未拨打的号码却无法拨通，我们失联了。

　　战友情即便少了生活的仪式程序，它仍像坛中尘封多年的老酒，酝酿得更醇更香更烈！后来，我也转业了。再后来，我写了一篇短篇小说，分享在战友的微信群里，曲曲折折被胡国瑾看到，又设法从我的老乡董瑞雪那里得到我的微信号。视频接通后，胡国瑾那特有的爽朗笑声，把我带到那个火热沸腾的军营。素年锦时，稍纵即逝。原来一头乌发的胡国瑾额头已是不毛之地，而我呢，早已苍颜皓首，双鬓染霜。各自述说这些年的境遇，感叹岁月不饶人。多年不曾相见，不曾联络，喊一声老战友，说不尽的战友话，道不尽的兄弟情。老战友相见格外亲呀，叙旧相谈甚欢，如昔日般亲近随意，根本不存在时间情感的割裂痕迹。自此我们保持着联系，问候不断。

　　这次，胡国瑾的同乡战友侯宁要来邯出差，他想让我接待下。数年军旅生涯，点点入梦常相思，我满口应允。

　　第二天，战友侯宁与其同事抵达邯郸时，已是晚上9点，董瑞雪与我互相争着要做东宴请客人。战友的情感没有是非圆滑，只有真情的流露。董瑞雪比我早两年兵，他是1999年参军，五年后退伍还乡创业，开货车、包工程干得风生水起，在建筑行业把猛打猛冲的果敢作风展现得淋漓尽致，我们都自叹不如。其实我转业后很长时间，并不认识他，后来在一次战友聚会上才得以相见。

　　翌日摆宴，市内几个战友听说有客来邯郸都应约而至，开续战友情。此时，我们才知，“新战友”侯宁是通信连的兵，和我、胡国瑾是同年兵，原来是老战友。昔日我们肯定在队列场上偶遇过，在射击场上邂逅过，在大礼堂一同看过电影……举起杯倒满酒，至于新战友老战友已不重要，最关键的是我们都曾经穿过军装，扛过钢枪，共举一杆旗，曾经不负韶华，胸怀凌云壮志，保家卫国。

　　战友逢战友，分外高兴。战友啊，战友。喊一声老战友，情更长。

　　（作者单位：邯郸市交巡警支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