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满族山村过大年,除了杀年猪、做豆腐、烙粘火勺、家家户户互相拜年、可劲扭大秧歌外,还要“耍正月,闹二月,哩哩啦啦到三月”方能尽兴。正月,是乡亲们一年里最祥和清闲喜乐的时光。
正月十五,就有个古老的传统习俗,叫滚冰。那热闹的场景,令人热血沸腾。
滚冰,谐音“滚病”,就是在冰面上打滚,意在祛掉身上的百病和晦气。怀抱着防病祛灾的美好愿望,通过滚冰,祈愿全家老小无病无灾,一年健康。
据《柳边纪略》记载:十六日,满洲妇女群步平沙,日走百病。或连袂打滚,日脱晦气,入夜尤多。
清代驻防八旗,服满俗,说满语,习满艺,辽宁等地各民族受满文化影响至深,因此滚冰习俗形成于300年前。
正月十五这一天,皓月当空,天气依然还是很冷。小孩子们早就按捺不住了,天刚擦黑,头戴棉帽子,手插棉手闷里,捂得严严实实,在大人带领下,提着灯笼,成群结队,乌泱乌泱地奔向努尔哈赤故乡的苏子河畔去滚冰。老远望去,山野白雪皑皑,灯笼与人群犹如一条舞动的长龙。没有组织,没有号召,没有宣传鼓动,每年都这样“倾村而出”。
到了河边,孩子们就像脱缰野马,连蹦带跳撒着欢跑向宽阔冰面,躺倒后,可劲打滚。通常向左滚九下,再向右滚九下。一边滚,一边喊:骨碌骨碌冰,腰不酸腿不疼,身体轻松祛百病;骨碌骨碌冰,一年没有病!
大人们也一改往日的矜持,肆无忌惮地滚起来。滚走忧伤,滚走惆怅,滚走烦恼,滚去灾祸,滚去疾病。滚来好运,滚来安康。
往日静谧的苏子河,此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我小时候,瘦小枯干,身体孱弱,总有病。那年月,缺医少药,有病也不治疗,全凭自己身体扛,天养活。妈妈告诉我,好好滚冰,你身体就强壮了。对妈妈的话,我深信不疑。所以,那时我对滚冰十分虔诚,每每滚起来一丝不苟,绝对卖力,只一会儿的工夫,就骨碌得浑身发热,后背出汗。然后,爬起来,在尚未结冰的急流处,掰下一块晶莹剔透的冰溜子,嘎嘣嘎嘣吃起来,痛快淋漓,浑身舒坦。
这几年春节就地过年,没回老家。我打电话问二哥,现在正月十五还滚冰吗?二哥说,滚啊,现在这冰滚得更热闹嘞!孩子们,可热衷这一天的滚冰啦,大家在一起滚着,撞着,尖叫着,打闹着。
真想回去滚一回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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