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殷婷婷

　　春天是一首绵延不绝的诗，点点细嫩的柳芽在半空中摇曳飘荡，笑响点亮了四面风，星子在天空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触碰了童歌里一池的温暖。

　　乡下田野里笑着奔跑着的是我的童年。

　　我常常回忆起小时候的春天。那个时候，我和小伙伴跑去野地里采一种叫“尾锥锥”的小草。每到春天，那种草如同从土地里钻出的小尾巴，与其他星星点点的绿色混在一起，我们寻它就像寻宝，把它从土里拔出来，攥到手心里，宝贝儿似的拿出来比一比数量，看一看成色。渴了，剥开嫩绿色的表皮，里面像是包裹着沁了汁液的棉丝，嚼一嚼，汁水瞬间流进肚子里，一股青草香，那是春天最初的滋味。

　　小时候的春花近得唾手可得。不知畏惧的我们爬上一棵棵开满花朵的树，用脏兮兮的小手拽下花枝，跑着，跳着，炫耀着，舞动着手中漂亮的花枝，灰土土的小脸不住地嗅着让人沉醉的花香，有时忍不住伸出舌头浅尝花蕊的味道，将花瓣含在嘴里，那是春天独有的香气。

　　小时候有水的地方就有鱼。溪水潺潺，我和伙伴们拿着缸子和自制的小网高兴地去浅水边捞小鱼，有时捞上来一些莫名其妙的小虫，也小心地装进罐子里，太阳落山后，才湿着裤腿和鞋兴高采烈地往家跑。当小溪边的绿草由少变多，当枯草一样的坡上点缀出几朵漂亮的小野花，我们会仔细观察那冒出来的小花和从土里爬出来的小虫。小伙伴从树上采下一枝柳芽，编成漂亮的花环戴在我的头上，我也会用小草编成小小的手链，缀上小花互相交换馈赠，那是来自春天珍贵的礼物。

　　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当田野里的青色更加浓郁，我们和野草野花都熟悉了，天空湛蓝，微风拂面，小伙伴们每人拿个袋子，在袋口处捆个长绳，逆着风奔跑嬉闹。有时候跑着跑着扯破了衣服，摔一跤，磕破了膝盖，不疼也不哭。那时候衣服和脸总是脏兮兮的。落日晚归被大人拿着扫帚追着跑，跑着跑着就跑到了小伙伴的家里，最后悻悻地被家里大人拉扯回家。只有天色暗下来，一天才算消停。次日天刚亮，伙伴们便又如鸟儿一样呼朋引伴去田野里耍了。

　　八岁那年，我被母亲从乡下接到市里。从此，所有荡漾在春天里的乐趣，都变成了童年记忆。由于文化基础太差，对我来说，上学的经历里有太多困难坎坷。幸运的是大自然在童年塑造了我的性格，那种倔强，如野草不服输的韧性，激励着我不放弃适应环境，不放弃勇敢勤奋，不放弃乐观向上，不放弃持续努力。

　　二十几年过去，我已结婚成家。或许是童年的影子太过深厚，我在自家阳台上养了许多的植物和花鸟添色增趣。温室里，花草的春天格外脆弱短暂。春去秋来，花草繁荣又枯萎，我不知道换过多少盆，数不清更迭多少种。我多想在阳台的花盆里种满“锥锥草”，种满“狗尾巴草”，种满“蒲公英”，种下整个童年关于春天的怀念。我深知，即便如此我仍请不回在大自然的怀抱里自由飞翔的鸟儿，引不来家乡春天如铜铃声般清澈悦耳的溪水，更拾不回那份遗落已久的童真童趣。

　　又到一年春来时，杨柳依依，溪水潺潺。我坐在窗边，头顶的阳光透过纱窗斜射而来，温暖而治愈。远处学校宽敞明亮的教室里，隐约传来孩子们清脆的朗读声：“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一声声荡漾在我的心田……

　　（作者单位：石家庄市公安局长安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