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晓婵

　　昨天起了个早，为的是去看看望春玉兰。因为我知道，它的凋零就在这一两日间。算来，距离它开出第一朵，已经一周了。

　　沿滏阳河往北，进入龙湖公园，顺时针方向前行，经杏梅路，向北折，过河，由小孩子玩耍区而上，就到了目的地。在那儿有四棵望春玉兰树，也是龙湖公园里仅有的四棵。

　　望春玉兰于我，是早春时节的心头好。每年春节过后，当风中漾起一丝暖意时，我就会期盼春天，等待望春玉兰开放，送来正式的第一声春讯。明明迎春早已缀满了一枝条一枝条的黄莹莹，明明阿拉伯婆婆纳已经开始在大地上闪亮如同蓝色的星星。但望春玉兰没开，怎么能算是春天已经来了呢？

　　望春玉兰，又名望春树，在北方多地，是玉兰中开得最早的一种大乔木。不同于灌木、草本甚至是小乔木，它的盛开，以其天生的高高在上的姿态，更适合做一个报春者。

　　早春开的花里，多半是艳丽的，如明黄的迎春花、蒲公英、连翘，如蓝色的阿拉伯婆婆纳，再如那红艳艳的贴梗海棠等。而望春玉兰与之截然不同，它以白色为底色，花瓣背面近花萼处有一抹紫红色，若晕染一般。繁花之中，有一串串的黑色，略略打破了画面的颜色平衡——那是它的蓇葖果。经历了深秋与严冬，它们依旧挂在枝头，与花儿一起，仿若春与冬两个季节的相会。

　　有时候相会即是分别，望春玉兰就是这样。接下来，一天比一天暖，即便温度没有明显上升，与春天更长时间地相拥也带来了更浓的暖意。花朵会越来越白，某一天，倏地，它就飘落了，然后落尽，为这个盛大的春天正式拉开幕布后，悄然隐去。

　　这几年里，我在龙湖公园看过超美的海棠花雨、樱花雨，却从来没有见过望春玉兰飘落的姿态。好像就是某一个夜晚，在没有人的时刻，湿湿重重的花瓣啪嗒啪嗒地就跌落在地。是悲歌那般难过，所以，那一刻不愿让你看见。待到次日，已是一地的零落。

　　所有玉兰的花瓣都不能自然地做标本，望春玉兰也不例外。因为水分太重了，不消捡拾，当在地上看到它的时候，花瓣上往往就已经有了锈迹一样的颜色，与在枝头时的高洁、柔美完全不同，而是如同落入泥淖一般不堪。这让我忽然想起《红楼梦》里妙玉的判词“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和玉兰花是多么得相像。

　　想起我初识望春玉兰是在大学。校园里有一群望春玉兰，可称为一片树林，虽高大挺拔，但很长时间我都没注意过它们。那个春天，当一切草木都还没有丝毫动静的时候，某一天蓦地发现它们热烈地绽放在了高高的枝头，那些花朵簇拥着，仿佛要和天空拥抱，如停云一般美好。

　　彼时没有如今可高清拍照的手机，但那繁华的盛景一直萦绕在脑海。

　　今年的望春玉兰落了，春天正在从我们身边走过，就请大踏步跟上去，一起生长吧。春始是溪流解冻，春至是望春玉兰花开，春续是海棠着装，春盛是生活点染了新的颜色……

　　（作者单位：邯郸市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