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章榕

　　进入人间四月，“无边光景一时新”。

　　文友杨兄在他最近推送一篇新文中提到：“1955年4月1日，林徽因离世，距今整整69年。一朵如花的笑靥，就陨灭在花开荼靡的最美四月。”

　　怦然直击心坎!

　　我瞬间想起林徽因经典之作《你是人间的四月天》中的诗句：“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刊于1934年5月1日新创刊的《学文》月刊)未曾料到，钟情人间四月天的她却永远定格在四月天的初始。

　　过去总有人误读这是林徽因写给已故诗人徐志摩的，其实不是，是妈妈说给儿子的最美情话。

　　写过如此柔软的诗句，却有鲜为人知的刚强。

　　七七事变后，为拒绝当日寇统治下的“亡国奴”，选择颠沛流离奔向苦难。先是一家逃离北平，流亡长沙，后又逃到重庆。生计维艰，买不起鞋，年幼的儿子梁从诫两脚长满了疥疮。有一天他曾问母亲：“如果日本人打到重庆，我们又往哪逃?”林徽因回答：“逃不了，门外不就是扬子江吗!”儿子慌忙拉着母亲：“那我怎么办呢?”林徽因叹道：“国之不存，怎顾得你……”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出自梁启超先生的《新民说》，运用到儿媳林徽因的身上，倒也贴切。在家国的抉择上，先有国，后有家;国之不存，何以为家、何以保身?这不只是梁门祖孙三代薪火相传的生命主旋律，在林徽因身上同样得到了很好的诠释。

　　新华社曾援引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以下简称宾大)发布的消息：“在明年5月18日的毕业典礼上，将向林徽因——这位现代中国最著名的女性建筑学家，颁发迟到的建筑学学士学位。”

　　为什么是今年?

　　今年是林徽因诞辰120周年，也是她入学宾大100周年。

　　在去世69年后，一份迟到百年的学位证书还有什么意义?

　　这不仅仅是校方表示“我们在纠正百年历史错误”，用林徽因女儿、现年95岁梁再冰的话来说：“百年之后，母亲得到她母校的承认，让我想起她当年选择建筑专业时的勇敢与坚定。她用自己的一生证明，她是一位真正的建筑师。”

　　一位真正的建筑师是不需要一张学位证书来认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和天安门人民英雄纪念碑的设计者足以证明其在建筑学的历史地位。历史的补偿只是给予了历史的进步。

　　1924年6月，林徽因与梁思成赴美求学。在出国前一年，林徽因已然知晓宾大建筑系不招收女生，但是，林徽因依然坚持要念宾大建筑系。于是，她退而求其次注册到宾大美术系，同时选修建筑系课程。当时宾大建筑系要修满104个学分才能拿到学位，按4年制计算，平均每学年26学分，而美术系只需要72个学分，平均每学年18学分。

　　林徽因迎难而上，入学第一个学年就修读了29个学分，第二学年由大一直接跳级到大三，只为赢得时间加修建筑学。在宾大，她修读了美术系和建筑系共33门本科课程与1门研究生课程，共拿了10个优、10个良。林徽因的刚强，早在人生志向的选择上业已显现。

　　可有谁知道，在优异成绩的背后，林徽因付出怎样的努力与悲怆，其中经历了丧父之痛。1925年12月24日，父亲林长民在参与讨伐张作霖的战事中，被流弹击中遇难。消息传来，林徽因悲痛欲绝。林徽因对建筑学一往情深，缘于父亲的精心培养。1920年春天，16岁的林徽因跟随父亲来到英国。欧洲之行印象深远，从此萌生了学习建筑的梦想。当梁思成尚在清华就读，正在考虑未来留学美国的专业，是林徽因回国后的生动描述，更加坚定梁思成走向可以将科学与美术的结合起来的学科。

　　众所周知，这位“福州最美的女儿”，一生唯一一次回过故乡。仅仅一个月的停留，不止是留下可供后人凭吊的仓山区康山里的“可园”，还做了太多与建筑有关的事情：为乌石山第一中学演讲《建筑与文学》，为仓前山英华中学演讲《园林建筑艺术》，还协助叔叔林天民设计了福州东街文艺剧场(今福州聚春园所在地)。是福州1949年前最大的剧场，时称“设备装潢全省第一”。只可惜，1980年被拆毁，改建利达大厦。

　　林徽因一生以建筑为志业，有诸多细节令人动容。尚在宾大求学的梁思成和林徽因收到梁启超寄来的仿宋陶本《营造法式》，这部著作对梁林二人影响至深。乃至他们结婚的日子定在1928年3月21日，这一天正是《营造法式》作者李诫纪念碑上的日期。他们的儿子出生后取名“从诫”，也是取“追随李诫”之意。

　　20世纪30年代，梁思成与林徽因共同加入中国营造学社，开启了他们毕生孜孜以求的事业。林徽因是中国第一位女建筑师，与梁思成共同创建了中国第一个建筑学系。帮助梁思成完成《中国建筑史》，奠定了“中国建筑史上的一代宗师”。“营造学社一定要坚持下去!”即便侧卧在李庄病榻上，林徽因也一遍遍叮嘱梁思成。林徽因不仅仅是梁思成的支持者与合作者，更是精彩演绎了“中国建筑双雄”的磅礴人生。1955年，林徽因离世。她的生前不乏多重成就光环，但只有梁思成最懂她，在墓碑上留下朴素的“建筑师林徽因之墓”。

　　最美不过四月天。在百花丛中，只要你留心，一定能够看见一朵如花的笑靥，那就是林徽因。

　　“一生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

　　责任编辑：林少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