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山

　　在老家堂屋的北墙正中央位置，挂着一尊挂钟。记忆中，这座挂钟已荏苒了近半个世纪的光阴。

　　为避免灰尘的沾染，母亲在挂钟的顶端搭上了一条毛巾。多年来，毛巾也不知换洗了多少次，颜色也不知变了多少回。

　　挂钟的整体外框架是木质的，并不显沉重，一枚铁钉就足以承担起它的身躯。挂钟外表，黑中透红的油漆虽经时光的洗礼，依旧亮黝黝的，崭新如初，给人一种沉稳宽厚的感觉。挂钟的眉首如同一座突兀的孤峰，傲然壁立，孤峰上雕琢着一枚怒放的花朵，看上去，既像荷花，给人传递出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纯洁高贵，又像梅花，将那种战寒斗雪的坚韧傲骨展现在人们眼前。眉首两侧延伸的侧耳使得挂钟的顶部看上去更像是一顶“王冠”，惟妙惟肖。

　　“王冠”下面就是挂钟的主体结构了。外方内圆，通透清澈的玻璃圆盘就像人的面容。穿过玻璃，明亮的脸庞被划分为了十二个分格，双手一样的时针和分针毫不松懈地在十二个分格之间轮回跳动，从未止息。数字脸书下面就是钟摆了，尽管它孤肢独脚，却未显孤单，虽只是专注地走好脚下的每一秒，却谦逊地把功劳都记在了脸面之上，毫无保留，令人一览无余。

　　站如松，坐如钟。钟摆下面的木框底座仿佛是登堂入室的两步台阶，似乎只有登上台阶，才能体味时间带来的震撼，才能感悟时间的公正无私、恒久与厚重。

　　时光如水，钟摆发出的从未间断的声音如同水滴溅落的清脆。时间是最好的警醒，时针每指向半点或整点的时候，就会发出振聋发聩的警钟似的鸣响，悠扬而又稳重。

　　从我记事起，不管风霜雨雪，不论春夏秋冬，父母总没有闲暇的片刻，伴随着钟鸣的警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勤苦地在土地中劳作。农忙的时节，他们已没有了时间的观念，争分夺秒，似乎是在和挂钟抢时间；而农闲的时光，修理农具、积蓄肥料、平整土地，生怕浪费每一寸光阴，生怕耽误每一个农时。

　　时间最是无情，可道是无情却有情。时间把最深厚的感情赋予、寄托在挂钟上。虽时隔久远，一家人对挂钟的感情却愈加深厚，它已深深地融入生活当中。挂钟摆走了我的童年、青年时光，把我摆到了中年的舞台，把母亲也摆渡到了白首暮年。我想让时间驻足，想让时间回流，更想让母亲青春永驻，可这都只是痴人说梦。挂钟仿佛也在不停地警醒我，敲击着我的心坎，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把握好时间，珍惜钟表的每一次摆动，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历经数载，挂钟似乎也上了年纪，节奏变得有些迟缓，时间走得总是不经意间慢上几分钟。母亲的双腿走路也有点蹒跚，就像表盘上的时针和分针，行动也变得有点缓慢。可历来简朴的母亲总舍不得将挂钟舍弃，挂钟仿佛是母亲最亲密的伙伴，凝聚了她最深厚、最朴实、最纯真的情结。

　　挂钟，作为一个远去的时代的见证和代言，把属于那个时代的公正无私、勤劳不息、奋斗不止的内涵和本质深深地镌刻其中。如今，时光已经流转到高速发展的电子信息化时代，更高效，更方便，更快捷。可挂钟所赋予的那种勤劳永不止息、懒惰无处遁形的精髓却穿越时空、历久弥新，每一次钟鸣就像那一声声冲锋的号角，振奋人心，催人奋进。

　　（作者单位：吴桥县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