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 翔

　　近年来，作为消费新业态的直播带货在我国迅猛发展，通过网络直播平台进行消费已成为许多人日常生活的重要内容，随着老年人消费能力提高和消费需求进一步增加，老年人也不可避免地参与到直播带货这一消费领域中。

　　在直播带货领域，两类侵害老年人权益的行为比较常见。一类是老年人作为直播带货的消费者。有些直播带货平台利用老年人缺乏信息辨别能力、有较强情感和健康需求的特征，用各种煽情手段（例如称老年消费者为“干爸”“干妈”），诱导老年人购买质次价高的保健品、医疗器械等产品。这类行为构成了虚假广告行为，即经营者利用广告或者其他使公众知道的方法，对产品的质量、制作成分、性能、用途、生产者、有效期限、产地等作引人误解的虚假宣传。

　　另一类是老年人作为直播带货的主播。有些直播带货平台，让老年人在直播间“卖惨”“卖丑”，利用观众的同情心或者猎奇心，获取流量去推销产品。这些老年人文化程度不高，对直播带货的流程和法律后果不清楚，却在直播间被人戏弄，或者被迫长时间工作。这类行为属于侵害老年人人格尊严的行为。人格尊严权是人格权中的核心权利，是具有伦理性品格的权利，是主体对自己尊重和被他人尊重的统一。《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规定自然人享有基于人身自由、人格尊严产生的各项人格权益。老年人的人格尊严应该得到尊重，而不应被家人或流量裹挟，以丧失人格尊严的方式进行直播。

　　虽然老年人在这两类直播带货法律关系中的主体资格不同，一种是消费者，一种是经营者，但行为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利用老年人对新技术新业态不熟悉，保护自身权益能力比较弱的特点，通过直播带货行为侵害老年人合法权益。

　　从法律责任角度来看，直播带货中，如果提供的商品或者服务与带货时不符，商家应当依照广告法、电子商务法、反不正当竞争法、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的规定，承担继续履行、退货、更换、修理、支付违约金、赔偿损失等违约责任。作为广告代言人的主播，虽然只提供产品宣传，不是消费关系的相对方，但其在直播中所作的承诺，如“假一赔十”等，也可能构成网络购物合同的内容。如果商家拒绝履行合同义务，主播就应在其承诺范围内承担责任。此外，发布虚假广告，致使老年人遭受人身损害或者所购产品以外的其他财产损害的，还应当承担侵权责任。除民事责任外，还应承担行政责任甚至刑事责任。如构成虚假广告罪，则应承担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的刑事处罚。

　　尊重老年人是构建敬老爱老传统文化的首要任务。人到老年阶段，其社会地位、社会生活被相应边缘化，容易处于“被剥削”的状态。《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规定：人格权受到侵害的，受害人有权请求行为人承担民事责任。《中华人民共和国老年人权益保障法》第78条进一步规定：“侮辱、诽谤老年人，构成违反治安管理行为的，依法给予治安管理处罚；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侵害老年人的人格权，不仅要承担停止侵害、排除妨碍、消除危险、消除影响、恢复名誉、赔礼道歉等侵权责任，还要承担行政责任和刑事责任。

　　直播带货中侵害老年人权益的行为，具有行为的便利性、举证难、损失预估难等特点，直播带货法律关系通常涉及多方主体，包括直播运营平台、直播间运营者、主播、买卖交易平台、销售店铺及品牌方等。为保护老年人合法权益，需要所有参与人以法律和诚信道德标准作为底线，营造健康有序的网络消费环境，让广大群众的爱心不被消费，让真正有需要的人得到帮助。直播带货平台更应建立严格的审核机制，禁止明显具有虚假宣传性质、明显有悖于公序良俗的直播间进行直播。如果发生了侵害老年人权益的行为，平台应承担相应的赔偿责任，并应替代直播间先履行赔付责任。

　　（作者系北京交通大学法学院教授）